情願放棄知識。

Civilized memory, Shanghai

「真正的無知不是知識的缺乏,而是拒絕獲取知識。
True ignorance is not the absence of knowledge, but the refusal to acquire it.」

——— 卡爾.波普

Civilized memory, Shanghai

「什麼是知識?」
「知識有兩種:一種是對客觀事物的探索,我們稱之為科學。另一種,是對主觀認知的深思,我們稱之為哲學。」

「這兩種有何不同?」
「發生在現實生活中的客觀事物,必然可區分真假,所以科學的前提是『可證偽性』,透過不同的經驗與證據,一次一次的把那些被證明不是真的事物過濾掉,剩下來的事物,我們就暫時假設它是真的,這是科學。

看到客觀事物後,深思我們與這些事物的關係與意義;這種關係與意義雖然主觀,但必須是可『被質疑』的,得符合邏輯,不能前後矛盾;一層又一層的質疑,把不合邏輯的推論汰除掉,剩下來的,形成前後一致的概念與主張,我們稱為哲學。」

「那有看來既像科學,又像哲學的事物嗎?」
「有。高聲宣揚一些這樣說也對,那樣說也行,主觀價值先行,沒有客觀事實可證偽的主張,一般我們稱之為『政治』。

強調經驗的不可思議,不能被質疑,把不合邏輯之處合理化為不可知,反過來強調人的渺小與無知,一般我們稱之為『信仰』。」

「那有既是政治,又是信仰的事物嗎?」
「有。偉大的民族。」
「什麼意思?」
「每個民族,只要存在的歷史夠長遠,大約在某些時刻,都會宣稱他們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民族。」
「偉大不好嗎?」
「偉大,是要付出代價的。

如果是個人自我感覺良好,那要付出代價的就是他自己,最多禍及親友。
但一整個民族偉大起來,除了他們一整代人,通常連週邊世界,乃至後代子孫,都得為那一代人的偉大付出代價。」
「比如說?」
「比如說,有些民族自認血統純正,於是一整代人以消滅他們認為不良血統的民族為已任;
又有些民族,無視血緣,地緣,乃至文化語言的差異,為了表現與鞏固他們的偉大,利用人口、經濟與文化優勢,逐步消滅其他民族的差異性,且美其名為『包容同化』。
這兩種行為,都在消滅人類花了上萬年,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多元與可能性。」

「他們為什麼可以這樣做?」
「因為他們的人民真心相信,這是民族的光榮盛世,歷史的偉大一刻。
為了這一刻,他們選擇了政治與信仰,情願放棄知識。」

Civilized memory, Shanghai

今晚,若是祢在,請當我不在…

Christmas Eve

「解讀無誤的話,聖經是世界上已知的,最有力量的無神論文件。」─ Isaac Asimov.《Yours, Isaac Asimov》

Christmas Eve

神啊,如果祢存在的話,請忽略我,當我不存在。

如果我被祢看到了,嗯,今晚是平安夜,跟祢說話的人不少,請去關注其他人,他們渴慕祢的眷顧。

Christmas Eve

如果祢在聽了,那我唯一的請求,只是別理我,不要為我作主。

如果我做了傷害別人的事,請讓我付出代價,罪有應得。
如果我做了讓別人喜樂受益之事,那是我情願如此,與別人無關。

今晚,若是祢在,請當我不在,讓我平安。

阿門。

Christmas Eve

如果你想要的只是幸福,那妳應該早早找到信仰…

Faith from afar, Malta

「有信仰的人通常比較喜歡自己是正確的,而非慈悲的。
他們也常難以捨棄自我中心,需要宗教來背書自己的自尊自大以及個人認同。」

─Karen Armstrong,曾為修女,後成為比較宗教學者。

Faith from afar, Malta

「所以,有理想的人,就是有信仰的人嗎?」
「我想不是的。理想與信仰,其實是兩回事:

信仰是指相信一種已知的價值。
有信仰的人,會用這種價值,來比對世間事物,作為他們對待這些事物的態度與取捨。
在這個比對與取捨的過程中,他們也同時把個人與這種價值合而為一,取得讓自己可以安適與居高臨下的好位子。

他們容易把世界視為一種黑白分明的靜態系統,躺在他們面前無法動彈,等著他們透過一種簡單的認知與行動,改變一切,讓世界更美好。」

「簡單不好嗎?」
「自己活得簡單而不假外求很好。但無視於世界是一個複雜多元的動態體系,強行以神意或善意為名侵入,卻常常帶來讓別人哭笑不得的災難。」

「那理想主義者呢?」
「理想主義者,永遠在已知的事物中,尋找一種他們猜想有,但不確定那是什麼的,未知的『理型』。

他們時刻戒慎恐懼,知道自己尋找的,不一定是別人想要的。
他們在世間諸般事物裡,向上求索共同的本質,向下辨識不同的差異,經歷無常,身不由己;時而高峰獨攬,時而低微窘困,感受一次又一次的豐美與荒蕪,至死前一刻,都還在尋思疑惑,跌撞不得的旅途上。」

「聽起來有信仰的人是幸福的,而那些尋找理想的人是自找苦吃?」
「是的。如果你想要的只是幸福,那妳應該早早找到信仰,讓自己融入那個平安喜樂的大家庭中。」

「那你呢?幸福不好嗎?」
「幸福很好。我只是無法相信,交出相信就能得到的幸福;也不認為,生命是為了追求幸福而來。」

「那理想主義者尋找的,究竟是什麼東東啊?」
「理想主義者,終其一生,只為尋一個不受惑的人。」

Faith from afar, Malta

對人,有三件事不可開玩笑。

Nation rises from humble beginnings

「 “For to be free is not to merely cast off one’s chains, but to live in a way that respects and enhances the freedom of others.

「自由不只是拋掉身上的鎖鏈,而是以一種尊重和增進他人自由的方式生活。」

—納爾遜.曼德拉(南非政治犯.第一位民選總統)

Nation rises from humble beginnings

妳忽然問我,小時曾跟妳說過:對人,有三件事不可開玩笑?
我有些驚訝,妳記得這事。
也有些欣慰,妳還想知道這事。

如果妳願意問,自然我應當說。

一. 不可拿人的身體,長相,性別傾向乃至姓名開玩笑,那是與生俱來的。
二. 不可拿人的種族,省籍,國家乃至口音習慣開玩笑,那是出身所在。
三. 不可拿人的宗教,信仰,尊敬的人與事物開玩笑,那是價值依歸。

Nation rises from humble beginnings

如果我們不希望人家輕蔑的說:「你們台灣人都…」,我們也就不該廉價的稱:「他們xx人都…」

當我們可以把「一個人」輕易的歸納成「一群xx」,再下來也就容易上標籤,打編號,然後像物件般送入集中營或拖到馬場町。

妳忽然問我,自然有妳的原因。
我好奇,但我不該問,除非妳願意說。

Nation rises from humble beginnings

當我們願意成為羔羊…

Holy Land, Jerusalem

「 我 實 在 眷 顧 了 你 們 , 我 也 看 見 埃 及 人 怎 樣 待 你 們 。我 也 說 : 要 將 你 們 從 埃 及 的 困 苦 中 領 出 來 , 往 迦 南 人 、 赫 人 、 亞 摩 利 人 、 比 利 洗 人 、 希 未 人 、 耶 布 斯 人 的 地 去 , 就 是 到 流 奶 與 蜜 之 地 。

我 必 叫 你 們 在 埃 及 人 眼 前 蒙 恩 , 你 們 去 的 時 候 就 不 至 於 空 手 而 去 。但 各 婦 女 必 向 他 的 鄰 舍 , 並 居 住 在 他 家 裡 的 女 人 , 要 金 器 銀 器 和 衣 裳 , 好 給 你 們 的 兒 女 穿 戴 。 這 樣 你 們 就 把 埃 及 人 的 財 物 奪 去 了 。」

—–「出埃及記」.《舊約》

Holy Land, Jerusalem

自摩西領著猶太人走出埃及的那一刻起,我們便將命運,從不可見的上帝手上,交付予可見的,相信是上帝派來解救我們,改變國族命運的英雄與先知手中。

何其榮幸,何其輕鬆?
榮幸,是加入了一個光榮群體,讓自已的生命有了意義;
輕鬆,是終於放下要為自已命運負責的重擔,因為英雄與先知已經幫我們決定好了。
當我們願意成為羔羊,自然就會有牧羊人出現來帶引你。
同樣的,只要你願意成為牧羊人,打死不退,身邊也會慢慢出現一群羔羊。
成為羔羊,是那麼吸引人;成為牧羊人,又是那麼迷人。

羔羊如磚石,俯首獻身;牧羊人如大柱,高擎著偉大的信念,這樣的組合,成就了一代一代的國族殿堂。

很多年後,世道變了。
狗仔隊出沒在都市與荒原中,他們沒有信仰…
牧羊人遂被拍到出入賓館的身影,被查到有奇怪收入的存摺,被知道年少無知時,曾經傷害過無辜的人…
狗仔的功能,便是讓偉大的牧羊人去聖還俗。

在不屑的眼光與咒詛聲裡,羔羊們漸漸的失去牧羊人。
有些羊們痛罵狗仔,仍不移的堅信跟隨牧羊人(這是上天對我們信仰的考驗不是嗎?)
有些羊們遠離這位身敗名裂的牧羊人,繼續尋找下一位光潔無瑕的身影。
有些羊們,遂敗壞了,另立了金光閃閃的牛殰。

有些羊,在絕望後,無言的佇足,抬起頭來,看著前方的岐路,開始自已學著判斷與選擇。
他們並未成為狼,只是再也不是羔羊。

http://ibabel.tw/fair/index/534

Holy Land, Jerusalem

信仰不喧嘩議論,只是安靜的存在

A tree that glows alone in the dark, Taipei

要想看清楚一張照片,最好是抬起頭,或是閉上眼。

「要看圖像,先決條件是視力」賈努克對卡夫卡說。

卡夫卡笑了笑,答道:
「我們把一些東西拍攝下來,為的是把這些東西從頭腦里趕走。我的麻煩在於閉眼的方式。」

——-羅蘭.巴特。《明室》

A tree that glows alone in the dark, Taipei

我所以為的「知識」有兩種。

一是來自可見的事物:歸諸於個人的,謂「經驗」;形之於社會的,叫「常識」。
一是來自不可見的推論:歸諸於個人的,謂「邏輯」;形之於社會的,叫「道理」。

但做人處事,總是時時刻刻,不知如何是好。

經驗與邏輯,不好相處,常識與道理,也常同床異語,時起扞格。
更有些處境,經驗未曾,常識未聞,邏輯不通,道理不明;行至水窮路盡,不見雲起澗聲。

人當此時,還能笑語晏晏,便是「信仰」。

相信有一種高於自我的存在,不可令見,不可思論。感性一點的,依於宗教,理性一點的,歸於哲學。

信仰不喧嘩議論,只是安靜的存在。

只有在洞穴火光乍熄,眾人為實相的闇黑無明驚慌失措時,你自已那一點點知道的,才會在樹叢掩映間,微微透出光暈。

http://ibabel.tw/fair/index/327

A tree that glows alone in the dark, Taipe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