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累,是為了即將到來的變局

Will the war in the dark night go away at dawn?

「屯 上六,乘馬班如,泣血漣如。
陰柔无應,處屯之終。進无所之,憂懼而已。故其象如此。
《象》曰:泣血漣如,何可長也。

——《周易本義[宋.朱熹撰]》

「你剛說,這一局的積累,是為了即將到來的變局?」
「是的。」
「你又說,只要有積累,就會出現負責分配的既得利益者?」
「自古皆然。」
「那我們讓那些既得利益者去處理變局不就好了?關我們啥事啊?」

「每一個沒分到利益,或自認分到的利益沒那些人多的人,都會覺得變局不干我的事。」
「不是嗎?」
「當然不是。妳忘了前兩局天地毀敗之時,沒有人可以置身事外,也沒有人是無辜的。」
「那我們可以幹嘛?」

「開荒之世,積累資源是為了應付變局,所以資源其實是足夠的,這是妳們的優勢。
但因為那些騎馬坐轎的既得利益者,在積累資源的過程中,卻忘了積累知識;
所以面對變局來臨,好日子過去時,不知如何是好,進退不得;這是劣勢。

妳們僅有的機會在於,應切割少數,讓那些曾經居位得利者,付出試誤的代價,而讓整體得到明確的資訊與方向。
而威脅在於,在切割過程中,那些少數者一定會試圖再度同化整體,扭曲資訊,把結構拉回他們所宣稱的,過往的美好時代。」

「切割了那些少數的,過往的既得利益者之後,就可以解決現有的問題嗎?」
「不會。但至少會形成一個可以面對變局,有共同願景,面向未來而非懷念過去的整體。」


「什麼樣的變局與願景?」
「開荒之世,缺的是資源,所以要不停的積累。
積累資源到一定程度,不管是外來的挑戰或內在的衝突,都會逼得妳要使用資源,用資源去交換知識,應對文明的變局與願景。」

Will the war in the dark night go away at dawn?

積累資源與知識

Summer Afternoon Movie Town, Taipei

「 屯:九五,屯其膏,小貞吉,大貞凶。

九五雖以陽剛中正居尊位,然當屯之時,陷於險中,雖有六二正應,而陰柔才弱,不足以濟。

初九得民於下,眾皆歸之。九五坎體,有膏潤而不得施,為屯其膏之象。

占者以處小事,則守正猶可獲吉,以處大事,則雖正而不免於凶。

《象》曰:屯其膏,施未光也。

——《周易本義[宋.朱熹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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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的等到那個,與過往不同的機遇了,那我應該怎麼辦?」
「做好準備。」
「什麼準備?」
「成為一個內心正直,舉世皆罵的混蛋。」
「靠,你又在說什麼啦?」

「之前說了,此刻妳身處的時空,是在天地成毀之後,屬人創世的第三局。
在這個結構裡,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積累,一再的積累,因為不知何時好日子就會結束。

妳的優勢是,由於身處一個連結資源的關鍵位置,所以妳可以不擇手段的積累。
劣勢是,當妳專注積累時,常常會忘記,積累是為了下一個即將到來的變局而準備,而不是為了妳自己,或妳的親朋好友。
機會是,妳將得到而尚未到來的那個角色,會讓妳取得積累的合理性。
威脅是,如果妳無法在積累的過程中,守持住小小的,一點點內心的正直;妳將失去積累的合法性,而成為舉世皆罵的混蛋。」

「聽起來很耳熟嘛?那到底是要積累什麼?」
「積累資源與知識。但資源是可見可分配的,也會惠及所有參予積累行為的人,所以幾乎所有的人都只會專注積累資源,而忘記積累知識。」
「為什麼在這一局裡,關鍵字是積累?」
「因為這一局是人世的開荒,沒有積累,就無法養活所有人;但只要有積累,就註定會出現因分配而成為既得利益者的人。」

Summer Afternoon Movie Town, Taipei

讓妳準備許久的事物有其價值,產生交換,這就是機遇。

Abundant winter, Taipei

「屯:六四,乘馬班如,求婚媾,往吉,无不利。

陰柔居屯,不能上進,故為乘馬班如之象。
然初九守正居下,以應於己,故其占為下求婚媾則吉也。

《象》曰:求而往,明也。

——《周易本義[宋.朱熹撰]》

「如果我死了心,不再期待了呢?」
「那妳就會專心把眼前的事做好,該練的基本功練好,該讀的書讀好,該怎麼生存過日子就過怎樣的日子。」
「然後呢?」
「天從人願的話,就這樣過完下半輩子。」
「天不從人願呢?」
「能量從妳打好的基礎外溢,與外部的機遇連結,妳莫名奇妙被推擠著向上邁入下一站。」
「什麼是下一站?」
「因某個事件而產生的情境,與因情境而開啟的場所。」

「我該作什麼準備嗎?」
「能做的事妳早就做完了,否則能量也不會由妳自身上湧外溢,這是妳的優勢。
事情發生時,妳還是會害怕,會猶豫不前,乃至錯過機遇,這是劣勢。
那個情境場所,會讓妳準備許久的事物有其價值,因而產生交換,這就是所謂的機遇。
因那個機遇所出現的位置,不免也會排擠到現有的資源利益者,這是威脅。」

「那我如何判斷那個機遇?如何選擇?」
「首先,是人家來找妳,不是妳去找人家。
其次,是妳熟悉的事物,但卻用在妳不熟悉的,新的領域。」

「啊可是人家不都說要主動一點去尋找新的機會,但要在妳能發揮的,熟悉的領域?」
「嗯,這樣的人,這樣的事每天都有;
但既然出現一個與過往不同的機遇,妳又何苦去當每天都有的人,去做每天都在發生的事呢?」

Abundant winter, Taipei

無法忍受不確定,要去證實的本能衝動,就是造化驅動能量的必然。

The woods under the summer sun, Taipei

「屯:六三,即鹿无虞,惟入于林中,君子幾,不如舍,往吝。

陰柔居下,不中不正,上无正應,妄行取困,為逐鹿无虞陷入林中之象。
君子見幾,不如舍去。若往逐而不舍,必致羞吝。戒占者宜如是也。

《象》曰:即鹿无虞,以從禽也。君子舍之,往吝,窮也。

——《周易本義[宋.朱熹撰]》

「只能等待,不能期待?只能證否,不能證實?」
「嗯。」
「靠,這樣太違反人性了吧?問說要等多久?還說要等很久?」
「妳如果靜下心來想一想,這才是我們每天一睜眼所面對的現實。」
「不對。這與我每天睜眼所看見的人不一樣!」
「妳每天看見的人是怎樣的?」
「有想法,有目標,不坐在家裡空等,勇於走入不確定的未知中,去證實他所預見的目標。」

「嗯,妳所見的,的確是大多數人的行為模式,但這與我所描述的現實並不衝突。
從混沌未知中重建有序,本來就要消耗大規模的能量去試誤,才能建立一點小小的有序。
而人類所內建的,這些無法忍受不確定,要去證實的本能衝動,就是造化驅動能量的必然。
沒有這些人的前撲後繼,新的秩序也無法被試誤而長出來。」
「啊是會怎樣?」

「在這局的結構設定中,能量自下而上,經歷自身與情感後,終於來到思維意識。
如妳所言,處於這個狀態的人,憑藉理性,自信飽滿,有想法,有目標,也會勇敢的付諸行動。
這,就是他們的優勢。

當他們心中有一個目標要去證實時,就會自動忽略其他資訊,視為不重要不相關;
但就在這些不重要不相關的資訊裡,常常就包含著讓他們失敗或致命的警示。
這也是他們的劣勢。

這些勇敢的人啊,為了追獵傳說中的聖鹿,不聽從山林長老們的勸告,單身進入叢叢密林。
他們把那些因為害怕而放棄的人們,視為自己的大好機會。

而他們的威脅是,機會並不保證有所得,當投入的資源累積到一定程度時,過了某條線,就會成為沉沒成本,再也回不來了。
有些人輸光了,只好放棄,依循原路而回。
另外有些人,連回頭的資源也輸光了,只好在叢林中設法存活,在怨憎悔恨中,過完這輩子。」

The woods under the summer sun, Taipei

久到讓大多數人都會放棄的那種久。

Rice fields in the afternoon, Yilan, Taiwan

「屯:六二,屯如邅如,乘馬班如,匪寇婚媾,女子貞不字,十年乃字。

班,分佈不進之貌。字,許嫁也。《禮》曰:「女子許嫁,笄而字。」
六二,陰柔中正,有應於上,而乘初剛,故為所難而邅回不進。然初非為寇也,乃求與己為婚媾耳。
但己守正,故不之許,至於十年,數窮理極,則妄求者去,正應者合,而可許矣。爻有此象,故因以戒占者。

《象》曰:六二之難,乘剛也。十年乃字,反常也。

——《周易本義[宋.朱熹撰]》

「當轉變的季節來到時,我們如何知道?」
「我們不會知道,只能感知:有些事不一樣了,但又說不上來。」
「啊這樣我們怎麼預作準備?」
「親愛的,我們不能對某項特定的未來預作準備,那就是期待了。
而期待的唯一結果,就是失望,不是不來,就是來的事物非妳所期。

還記得之前設定的,在這個結構裡,我們都是在驚嚇中長大的?
此刻妳的能量完成了「自身及物」這個基礎建構,剛上昇來到情感中心。
這時情感中心容易波動,妳會有所期待,又害怕受傷害。
未來就像遠遠的路那頭,來了一群人馬,但又觀望不前,似乎猶豫些什麼?
是好人還是壞人,是來打劫的還是來迎娶的?我們一無所知。

妳的優勢在於,能量把妳的物質基礎打造得很紮實,讓妳沒有後顧之憂。
劣勢是,妳不免會焦慮,總是驚疑不定。
機會總是會來的,隨著時空環境結構性的的轉變,機會永遠在遠遠的田埂那頭張望。
威脅是,妳要等他來,他就是不來;妳要勇敢的走出去,就會失去妳的優勢,讓自己進入無法掌控與不能期待的未來。」

「不能期待未來?那是要怎麼活下去?」
「我們只能等待。」
「等待什麼?」
「等待那個不因人的認知意志而轉移的,造化運行的規律來臨。」
「等多久?」
「很久,久到讓大多數人都會放棄的那種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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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無所住而生其心

Ginkgo in early spring, Tokyo

「屯:初九,磐桓,利居貞,利建侯

磐桓,難進之貌。屯難之初,以陽在下,又居動體,而上應陰柔險陷之爻,故有磐桓之象。
然居得其正,故其占利於居貞。又本成卦之主,以陽下陰,為民所歸,侯之象也。
故其象又如此,而占者如是,則利建以為侯也。
《象》曰:雖磐桓,志行正也。以貴下賤,大得民也。

——《周易本義[宋.朱熹撰]》

Ginkgo in early spring, Tokyo

「你剛說要有方向,但不能有目標?有目標不好嗎?@@”」
「人只要一有目標,就會要去證實,要去使力;因而陷入自我解釋,一再賦予意義的定錨效應,失去流動與選擇。
我們或可試著,如古老經典中所說的:“應無所住而生其心”。」

「怎麼做到“應無所住而生其心”?」
「或做如此想:
我們只能知道我們不是什麼?不可能知道我們是什麼?
用這樣的心態去證否,除了已知的負面表列外,剩下未知的,都是可能。
這是妳此刻的優勢。

因此未知,得以猜想,我們可能還可以成為什麼?以此好奇為動力,而去試誤。
這也是妳此刻的機會。」

「試誤?」
「嗯,不是要去證實我是什麼咖?而是透過現實碰撞後明白,我其實不是自己期盼所投射出的那個角色。
妳會一再覺得沮喪,這是劣勢;每次證明不是後,也一定會付出代價,感受到來自外部的威脅。」
「那怎麼辦?」
「每一次試誤後,都要能存活;每一次存活下來,都要能累積經驗,調整方向。
此刻的世界,險陷仍在,但一定有些角落,也已慢慢出現變化。」
「然後去找出那些變化,加以利用嗎?」

「不。試誤的目的,不在於證實外部有哪些變化,而是證否,知道哪些不適合妳。
妳要做的,只是照顧好腳下,立根於磐石,成長為大木,如同早春的銀杏樹。

變化出現了,如果是結構性的轉變,有一天季節自然會來到妳面前。
妳要掛心的,只是那一天到來時,妳夠不夠強壯?腰桿夠不夠挺拔?妳的枝枒,能不能伸展觸摸到,春天黎明時的第一道曙光?」

Ginkgo in early spring, Tokyo

從人意識到身處這個世界開始

Rain under the sun, Taipei

「屯 : 元亨,利貞。勿用有攸往,利建侯。

《彖》曰:屯,剛柔始交而難生。 動乎險中,大亨貞。 雷雨之動滿盈,天造草昧,宜建侯而不寧。
始交,謂震。難生,謂坎。
動,震之為也。險,坎之地也。自此以下,釋「元亨利貞」,乃用文王本意。
雷,震象。雨,坎象。天造,猶言天運。草,雜亂。昧,晦冥也。陰陽交而雷雨作,雜亂晦冥,塞乎兩間。
天下未定,名分未明,宜立君以統治,而未可遽謂安寧之時也。

《象》曰:雲雷,屯,君子以經綸。
坎不言水而言雲者,未通之意。經綸,治絲之事。經引之,綸理之也。屯難之世,君子有為之時也。

——《周易本義[宋.朱熹撰]》

「又要重啟了嗎?」
「嗯。」
「這次從哪裡開始?」
「第一次從能量的啟動開始,第二次從物質的堆疊開始,這一次,就從人意識到身處這個世界開始吧?」

「是說人對這個世界一開始的美好印象嗎?」
「嗯,這種人很多,但後來大多消失了。」
「靠,你就是見不得人家命好吧?」
「呃…這樣的人,容易執著於初始的美好印象,不容易適應後來世界的劇烈變化,不是被淘汰,就是自我放棄了。」
「那什麼樣的人才會存活呢?」
「一開始就被嚇到,對世界充滿驚恐的人。」

「這樣的人不是說就會因此失去勇氣,被人嘲笑為” 弱雞”嗎?」
「嗯,雞一點也不弱,牠的祖先可是主宰地球時間遠長於人類的恐龍;而雞的存活,證明了牠比祖先更適應變動多災的地球。」
「好吧,那這種從小就被嚇大的人,一睜眼看到的世界是什麼樣子?」
「天上落下大水,地上泛洪成災,大地不停震動,噴勃的能量隨時從任何一個脆弱的地表爆開。」
「靠,這是災難片嘛!」
「所以需要豐饒生態供養的大型生物就滅絕了,反而那些雙眼驚懼,到處亂竄的小生物,還有機會存活。」
「他們怎麼存活?」

「既然是生物,保持一個元氣健康的肉身是先決條件。
逃躲之餘,要持續跟外界交換能量與物質,不能總是躲在安全但無法交流的封閉所在。
確認這個交換對雙方都有好處,就應試著建立穩定的關係。

帶著恐懼之心,行走於危險之中,要有持續探索的方向,但不能有預設的目標。

直到大地慢慢安靜下來,天上的大水,也緩緩清落為雨,在雨幕中,妳會看到雲後透出的,久違不見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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