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毀造物主,從而了解這無限的宇宙

church in autumn rain, newport wales

「”Delere Auctorem Rerum Ut Universum Infinitum Noscas”
(摧毀造物主,從而了解這無限的宇宙,Destroy the author of things to understand the infinite universe)」——Daniel Dennett

church in autumn rain, newport wales

「為什麼生命無意義之後反而會得到自由?」
「妳還記得我怎麼描述生命?」
「生命不是肉體,也不是靈魂;生命是生物由生到死的這段過程。」

「很好。那自由呢?」
「自由,有兩個前提:
主觀而言,內在的我要有明晰的意志能選擇。
客觀而言,外在的環境要有一個以上的選項能讓我選擇。」

「我們現在所有關於生命的定義或解釋,是在何時進入我們的腦中的?」
「從小就開始了啊?要信這個,別做這個,這個有意義,那個沒價值…。」
「是妳自己想出來的嗎?」
「不是。啊不都是你們這些大人給的?」
「給妳的時候,有其他不同的定義或解釋讓妳挑選嗎?」
「當然沒有。」
「是了,我們從小所深信不疑的,關於生命的意義之類的,大多是外來的,我們稱為無機生物的寄生體。」
「那這些無機生物中,最後那頭,操控一切的終極boss是什麼?」
「我猜想是”造物主”這個觀念。」

「什麼是”造物主”?」
「有一位具備人性特質的終極意識體,創造了我們所知的一切,包括我們;所以我們只要了解並順從衪的旨意,榮顯於衪,我們人生就完美圓滿, 可以含笑而終。」
「這樣有什麼不好?」
「沒有不好。當妳放棄質疑,也就放棄選擇的可能;當妳無從選擇,妳就成為一具機器;當妳如機器般沉浸於慣性反應,妳就成為承載與繁衍”造物主”這個偉大觀念的宿體。」

「”造物主”的敵人是邪惡嗎?」
「不是。邪惡是”造物主”站在對立面,用來對映”造物主”聖潔正義的鏡面與搭檔。
“造物主”的敵人是可以取代衪在妳心中位置的其他無機生物。」

「比如說?」
「比如說”祖國”,”民族”,這類偉大光榮的概念,都曾經有效的取代”造物主”,甚至引起人類的對立與互相殺害。

“造物主”給予妳生命的意義,與和衪合而為一的幸福感,來交換妳的自由。
同樣的,”祖國”與”民族”也能給妳相對的光榮與共同存在感。

於是”造物主”,”祖國”,”民族”這類無機生物,配合用真人去貼合的”有機代用品”,比如”上師,”領袖”,”救星”等等…,才會因著妳的順服而成真。」

church in autumn rain, newport wales

生命本無意義。

Late Summer Tree, Taipei

「你總共殺了三十二個人,傑森,每一條人命都有意義。因為你的行動,國家與人民變得更加安全。」——中情局長對恢復記憶的殺手傑森說。《傑森.包恩》

Late Summer Tree, Taipei

「什麼是意義?」
「無機生物為了讓衪們寄生的個體存活,且協助衪們持續繁衍進化,所餵予人類的觀念糧食。」
「什麼意思?」
「妳每天早上起床,梳洗,吃飯,出門工作;然後下班回家,上網,洗澡,睡覺。」
「是啊,大家不都是這樣?」
「為了什麼?」
「嗯,每個人的理由都不一樣吧?」
「大家都一樣的,是生活的模式。大家都不一樣的,是生存的意義:

有人相信他每天省吃儉用,可以為後代積累更好的生活基礎,一代一代累積下去,成為讓人欽羨的豪門。
有人相信他在退休之餘,上街頭抗議擲煙霧彈,除了保障他的老年所得外,更可以撥亂反正,為他信仰的國族贏回自尊。
有人相信他只要買來生物,找個地方野放,就可以成就福報,迴向他所無法預期的來生,買個出身富貴,衣食不缺的保險。」

「這樣不對嗎?」
「沒有不對,但卻不是。」
「不是什麼?」
「不是真的。」
「為什麼不是真的?」
「只要意義是建立在手段,而非目的;當目的消失或無法達成時,手段就失去意義的,就只是驅動妳這具機器持續運作的驅動程式。
宗教,國族,政府,乃至家族朋黨,都會設法給妳意義,來驅動妳往他們所期望的,一致的方向前進。」

「那什麼是真的?」
「無意義。」
「你在說什麼?@@」
「若我們回復到出生前與世界毫無關係時的狀態,沒有意識,沒有身體,沒有名字的那個,是什麼?」
「……?」
「我們若是要擺脫無機生物的驅動,就要先婉謝衪們餵給我們的意義。
然後我們必然得面對一個我們生而為人以來,最大的恐懼。」
「什麼恐懼?」
「生命本無意義。」

「無意義有意義嗎?」
「有。自由。」

Late Summer Tree, Taipei

所謂”人”,只是傳播與繁衍世代的容器

Tsukiji Hongan-ji,Tokyo

「我們具備足夠的力量去抗拒我們那些與生俱來的自私基因。在必要時,我們也可以抗拒那些灌輸到我們腦子里的自私模因。
……我們是作為基因機器而被建造的,是作為模因機器而被培養的, 但我們具備足夠的力量去反對我們的締造者。
在這個世界上, 只有我們, 我們人類, 能夠反抗自私的複製基因的暴政。」

——–理查.道金斯-《自私的基因-最終章:Meme(模因)》

Tsukiji Hongan-ji,Tokyo

「你說:”理想主義者,終其一生,只為尋一個不受惑的人。”,那個”惑” 是什麼?」
「所有不是來自於妳自己的,而是來自外界加諸於妳的觀念而形成的認同,都可稱為”惑”。」
「比如說?」

「比如說,當妳以為自己身為一個古老光榮,但自認在近代史上受盡欺辱的偉大國族時,妳會為那些編輯過的故往歷史而悲傷怨怒,進而認為現在那些妳根本不曾認識的其他國族,都應該被征服統治,因為”犯我強國,雖遠必誅”。

又比如說,如果妳認同某種強調良善的,伺奉唯一真神的神聖宗教,妳一方面會因著成為一位好教徒,而規範淨化自己的心靈與生活;另一方面,卻也同時視非我教者為異類,異教香火鼎盛處,便是鬼島。」

「可是,國族不是與生俱來的嗎?信仰不是與人為善的嗎?」
「不是的。國族通常是為了當時的環境需求,而被”發明”出來的;而信仰往往為了突顯自己宗派的尊貴殊勝,而必得讓非我族類站到黑暗面,才能成就自己的聖潔光明。」
「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國族、宗教這種強而有力的”無機生物”,必需完整佔有妳的認同,形塑妳的人格,排除其他無機生物在妳身上存有的可能,衪們才能完整的繁衍生存,從妳身上傳承給下一代。」

「什麼是無機生物?」
「所有的生物,都必需靠資訊有序排列而構成,並與外界交換資源而存活繁衍。
當基因透過核酸與胺基酸寫入RNA序列時,便形成我們的物質身體,這是有機生物。
當觀念透過價值與認同,寫入我們的人格時,就形成我們的意識形態,這是無機生物。」

「那我們人呢?」
「對基因與觀念而言,所謂”人”,只是傳播與繁衍世代的容器。
只有佔據最多的個體,將其同化為一致的群體,衪們才有最大的存活機率與進化可能。
所謂”死了一個我,還有千千萬萬個我”,就是這類基因與觀念生物的至聖天命。」

Tsukiji Hongan-ji,Tokyo